【澜巍】非典型相爱12
略长，7000字。写了四天了，文笔确实很有限，不是个努力的人呀……
目前可以透露的是：目前还没出现的自闭君终于要在下一章闪亮登场啦。
12.
医院从来都不是出现在电视上的样子，干净，整洁，人少，病房的床位排得宽敞。相反的，清晨的医院从挂号的地方开始就无处不显露中国人口世界第一的特点，所有的人工非人工收费口前都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大龙，这样一团又一团霸占了一楼的前厅。
人们交头接耳，聊天的抱怨的安抚的咒骂的还有孩子的哭叫声此起彼伏，桑赞一边护着汪徵，一边皱着眉用手给两人挤出一条路来。
汪徵穿了条素色的裙子，整个人病恹恹的，头发不曾好好梳理就出门了，此刻配上她的愁容，让人觉得快要被风吹走了。她的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个厚厚的纸袋，桑赞时不时会去握住他妻子因为用力而冰冷泛青的手。
两人好不容易挤过了人群，在与住院大楼相连接的廊道里，终于不再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都神色匆匆。
“桑赞……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的？”汪徵轻喃，脚下每一步都虚乏无比。
桑赞一直用力地揽着她的肩，才能护得住她不轻易摔倒。闻言也只有低头轻叹了声：“我们族里一直都信奉因果。”
他一顿，又道：“有些事，不一定好，也不一定不好。”
住院部的7层是抢救室与监护室。现在走廊的一头已完全被一群穿着黑西装的高大保镖站满。电梯里出来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吸引过去视线，又在凶恶的眼神下不得不被迫收回好奇心。那站满两排保镖的走廊尽头，还或站或坐着几个人影。汪徵抬眼看去，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坚定地走过去。
监护室的门口有一面大玻璃窗，里面的陈设几乎一览无余。抢救了七八个小时的沈巍正戴着呼吸器躺在里面，头上包的严严实实的，身上插了七七八八的管子。床头的仪器叠加摆放了三四台，只有一台是大家都能看的懂的。
赵云澜双手抱膝坐在椅子上，一侧额头顶着玻璃，通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沈巍。谁也不敢靠近他，也就在几个小时前，凌晨两点多的样子，那条谁都懂的意味着生命的曲线突然急促地波折，他都没来得及思考的几秒后就突然变直了，赵云澜惊急交心，一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像疯了一样只发出“啊”“啊”的声音，把离他最近的郭长城与楚恕之推搡地摔作一团。又是几十分钟的抢救，赵云澜隔着透明窗却看不到被拉上的帷幔里面，一直拿头撞着墙，嘴里念着沈巍的名字，一下又一下，那样子，合着胸口的衣服上干了发黑的血，像是不知从哪爬出来的恶鬼。
祝红穿着白色的女精英西装，刚从海星过来，两夜没怎么休息好。她小心地坐在赵云澜身边，也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医生说了暂时稳定了，你是不是也休息下？”
意料中的无人回应。
她只得慢声继续道：“你也去整理一下自己，洗个澡，换身衣服，最重要的是吃点东西……你有胃病你忘了吗老赵？等等要是胃疼了……”
祝红担忧地看着他，好一会也没有得到回应，都已经要放弃了，却听见他嘶哑地开了口：“他一定很疼……”
太久没开口有些含糊，可祝红还是听出来了。
“医生说，他浑身上下有十多个地方挫伤，小腿和手臂都折了，就这样……医生还说是幸运的，”赵云澜毛着喉咙，小声地不知道在说给谁听，眼神一直没移开过里面的沈巍，说着又难受地咬住了自己握紧的拳头。“他一定很疼……我怎么会让他这样疼……”
祝红垂下眼，轻声道：“什么时候能醒呢？”
赵云澜沉默着，然后闭上了眼别过头。
沈巍也不知道是医生说的幸运还是不幸运。从楼上坠下的时候，正巧在三楼那一户窗外私焊的晾晒杆上挡了一下，受到了缓冲。尽管落地的姿势不太乐观，后脑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撞击。总归经过两晚上的抢救与看护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祝红知道是劝不走他了，只得作罢，正巧看到了汪徵和桑赞来了。她见汪徵脸色很差，本想开口关心一下，谁知见她直盯着赵云澜，径直走到了赵云澜面前。
她抬头看向里面的沈巍，又低头看到毫无生气的赵云澜，抓着文件袋的手几乎要将纸袋掏个窟窿出来。
“怎、怎么了汪徵？”郭长城也见她脸色不好，目光投向了在她身后站定的桑赞，桑赞摇头。
汪徵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继续直视赵云澜，一字一句道：“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藏得这么密不透风的事？三年前，我和桑赞两个人亲自走访了沈教授的孤儿院，小学，中学，高校，以及所有他居住过的地方。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得花多少的心思，多大的精力，才能可以制造出这样的假象来？”
祝红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果然赵云澜听了，似乎被触动了什么，缓缓扭过头，看向汪徵，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地差了。
“我做情报已经这么多年，但凡有任何的蹊跷，三年前我就不会支持你和沈教授结婚。可事实上，在知道了夜尊的本名沈面以后，我再次核对了当时查过的所有东西，我发现，他们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只出现在那个孤儿院，”说到这里，汪徵像是一口气说尽了，兀自调整着呼吸，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那个华人教廷孤儿院，沈面有领养记录，可是沈教授没有，这记录是孤儿院遣散后，存封在当地警署的档案室里找到的，都是手写的记录，鉴定过年份没有问题……也就是说，要么就是沈教授从那时候就开始与沈面两个人做局，里应外合打算吞并黑血堂。”
“这、这怎么可能？”郭长城听着匪夷所思，“那时候沈教授还很小吧？”
汪徵点点头，继续道，“要么，就是沈教授因为某些原因，根本没有被领养。”
赵云澜完全失去血色的脸看上去青灰一片，他睁着布满血色的眼，骇人极了。“你是说……沈巍他……”
“一个人的资料从小到大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就算是证人保护重新伪造的身份，一个人成长过程中的影像资料也会有破绽。老大，我真的不知道，谁能做这么漂亮的局，”汪徵悲伤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在一刀刀割着面前这个人的心。“我猜想……唯一的解释就是，其实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有更多的事情，沈教授没告诉你。”
“他没有欺骗你，他只是没有说。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说……有的时候有些人隐瞒一些事情，或许是他不屑开口，也或许……是他羞于启齿。”
赵云澜干涩了许久的眼眶里又开始泛酸。他忙眨了眨眼，茫然地看了一圈，道：“其他呢……其他你还查到了什么？”
汪徵递过手上的纸袋，轻声道：“这里是他从小到大，从孤儿院，到小学，还有自己打工赚学费签的童工协议，生病了去医院的看病记录，第一份租房合同……等等，所有保存下来的纸质档案，都是原件。”
赵云澜疲倦地摇头：“我没法看这个现在……汪徵，你告诉我，你还查到了什么？”
“……你还记得你们结婚第一年，长城和大庆去你家拜访的时候送的那面锦旗吗？”
赵云澜负荷不堪的大脑迟钝运转了许久，终于从混乱的记忆里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当时沈巍拒绝别人送的礼物令他很不开心，大庆想出来做了一面夸奖为人师表的锦旗，送来挂在了书房，那次沈巍倒没说什么。
“那面锦旗上，有我安装的摄像头。挂锦旗的地方，正对着你的电脑。”
“我陆陆续续又观察了半年，沈教授从不会动你的电脑，哪怕是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也只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久而久之，我便不再监视了。”
说到这里，汪徵的心虚了下。其实不再看书房监控的原因，最主要还是赵云澜刚跟沈巍结婚那会儿，十分容易冲动，总是动不动就不分场合地……汪徵一连几次看到，实在是没法看下去了。
“我和桑赞花了两天时间看完了最近半年的监控，沈教授从来，从来都没有碰过你的电脑……如果他要青玉斋的机密文件，要那些交易过的暗账，有太多的机会了，”汪徵说到这里时情绪明显地变激动了，连声音都开始抖，“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赵云澜此时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渐渐痛得麻木了，再令人震惊的内容此刻都无法再雪上加霜，只是有气无力地问道。
汪徵颤抖着递过一枚精致的U盘，哽咽道：“你自己看吧，都在这里了。”
那段影像她没有办法说出口，她找不到词语来转述那些个画面，她心里清楚，接下来赵云澜看到的每一帧，都将在今后的日日夜夜，将他折磨得肝肠寸断，体无完肤。
赵云澜洗了一把冷水脸，眼角的通红与眼下的青黑并没有被水温影响。他一头乱发，胡子拉碴，身上还是两天前出没声色场所的那条衣服。
这是医院的一间办公室，用的是祝红随车携带的笔记本。他胡乱地抹了一把，用力揉捏着自己的脸，企图清醒些，但没什么效果。早在听完了汪徵说的话的时候，赵云澜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除了再继续等着沈巍，没别的事能打起精神了。
他无声地盯着屏幕右下角弹出的通知，然后闭上眼心一横，点开了。
那枚针孔摄像头以低耗能高运作勤勤恳恳工作了三年。画面虽没有很高清，可看赵云澜的电脑屏幕已经足够了。沈巍常常坐在对面的位置，即使是赵云澜自己在忙的时候，他也常常坐在对面安静地看书，两个人就这样自己做自己的事，在书房呆上一下午。
赵云澜恍惚地看到屏幕上有人入了镜，一边回忆沉浸在思绪里，另一半神志已经跟上了画面中还能行走活动的沈巍。
他的沈巍这么瘦了，赵云澜面无表情地想着。在海星集团楼下，他都没有好好的看仔细。赵云澜自己有胃病，却严格把控着沈巍的饮食。他觉得沈巍太瘦了，碰上脾气不好点的学生，一拳能把他打飞，因此他总想着法让沈巍能多吃点东西，喂了这两年多，才多长些肉出来。
可躺在病床上的沈巍，分明瘦地颧骨都出来。
他贪恋地看着画面里的人，轻声呢喃他的名字。手指忍不住抚上冰冷的屏幕，指尖触到的那一瞬间他抽搐着收回，却在回想着他们两个人最后一次触碰彼此是什么时候。海星楼下，沈巍还没有碰到他，甚至没有摸到车门，就被无情地架开了。那时赵云澜绝情地看着半米外的沈巍，他在想什么呢？
他一定没有想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触碰他的机会了。
哦对了，是那天晚上，沈巍跪倒在他面前，求他原谅的时候。他冰凉的手被他甩开，然后转头就走，留下了沈巍一个人，留他在了这个近两百平，空旷的婚房里。
画面中沈巍坐在了书桌前，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然后怔怔地盯着某一处发呆。桌子上他右手边放了一本没看完的书，夹着书签的那一页始终闭合着。画面开始快进，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慢慢变盛然后把他的影子越拉越长，后来墙面变红，又紧接着光线暗了下去，继而彩色画面变成了黑夜红外拍摄的黑白画面。
赵云澜看了一眼日期，那是沈巍来海星找他的后一天。他就那样从上午一直坐到了晚上，不吃不喝，一言不发，仿佛一直在等着什么。
沈巍在等什么呢？那时他都已经把离婚申请扔给了他。他会多难过呢？沈巍，是不是在等自己回心转意？
快进的画面里，沈巍绝大多数时间多坐在那个位置，少数时候靠着桌子睡去，可即使是睁着眼清醒的时候，赵云澜都觉着他可能已经半失去了意识。屏幕时常暗下去又亮起来，交替变化了三次，赵云澜惊觉，沈巍一步都没有跨出书房，更不用说进食，饮水。
他一直在等他，可他也一直在拿生命虚耗。
画面在进入沈巍出事的前一天下午，快进突然被调成了正常播放。赵云澜看到第二个人走进了画面里——那是夜尊，他将他微长的头发扎了起来，他的穿着较沈巍总是更潮流些，因此尽管两个人的脸如此想象，赵云澜也一眼感受到了夜尊的轻佻鬼魅。
他们明明是如此的不同。赵云澜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许久未曾修剪的指甲嵌进了掌心。他们兄弟两个明明这样不同，为什么那时候他满心满眼觉得沈巍这样可恶，这样可怕？
夜尊端了一杯水进来，放到了书桌上。他看向此时站在窗边发呆的沈巍，开口不知说了什么。赵云澜后知后觉，这个摄像头没有录制声音。所有的画面都是安静的。
沈巍在窗边转过头来，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快步走向夜尊。他抓住夜尊的衣襟，低头指着地面。赵云澜没有见过沈巍疾言厉色的样子，只觉得瞬间大脑里有一根敏锐的神经被挑起——
沈巍推了夜尊一把，随即蹲下身，伸手就要去抓什么东西，夜尊一把揪住他的后领给提拎起来，下一秒一拳把沈巍打翻在了地上。
“嘭”赵云澜的膝盖顶到了办公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死死咬紧了牙关，连呼吸都在颤抖，神情凶恶地红了眼，瞪视着屏幕。
沈巍就是平日里那个温文的书生，倒在地上除了把自己蜷缩起来再没有反抗，夜尊猛地踹了他两脚，这才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开了书房。赵云澜杀人的目光一直追随他的背影消失，又立刻担忧地去看沈巍。沈巍已经把自己缩到了墙角，他的手捂着肚子，头歪在一边，像是痛得不能动弹了。
办公室只能听到赵云澜粗重的呼吸，还有拳头捏紧发出的骨骼摩擦声。
结婚三年里，他们不是没有吵过架，可赵云澜那么爱他，一根指头都舍不得碰他，平时在床上下手重了弄出个淤青，他也能心疼很久。
夜尊，夜尊竟然敢打他！
沈巍隔了许久，才缓缓从地上撑起来，勉强爬到了书桌旁，赵云澜看见他伸手把两只零落的拖鞋拢到了自己身边。那一刻，赵云澜忽然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这么激动——那是他的拖鞋，是他赵云澜的拖鞋。
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的，大到衣柜，小到碗筷。沈巍不喜欢家里来客人，也不喜欢别人买的东西，更不能接受有人动他们的东西。赵云澜看着他把自己的拖鞋拢到了怀里，眼眶突然酸的直想哭。
赵云澜一直觉得，他和沈巍不是两厢情愿在一起的。是他努力追求的沈巍，还贴合了各种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其中沈巍走了不少他的套路。才一点头，就巴巴儿地把人骗回国了。因此在他心里，总觉得沈巍不够爱他，他们两个的爱情拿出来称一称，一定是倾斜到了赵云澜那边去。所以，他总是逼着沈巍说爱他，欢爱的时候要说爱他，早上出门晚上回家也等着他说爱他。
终于沈巍跪在地上哭着说爱他的时候，赵云澜满心的愤怒，与那一丝报复的快感——噢，我爱了你这么多，你终于也爱上我了，可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也该尝尝去爱人的滋味。
赵云澜看见沈巍抱着他的拖鞋，垂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背光看不清他的脸，只仿佛瞧见他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他终于能相信沈巍是真的爱他了，那爱或许还不比自己少。
赵云澜的眼前有些模糊，他掏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手指一直哆嗦着打不着火。他狠狠地吸了几口烟，用手背捻去了眼泪。
画面已经快进了，沈巍始终倒在地上，开始不懈地打电话。显然电话那头一直没有接。赵云澜现在也想不起来自己的手机去哪里了，也许落在了车里，也许丢在了公司。夜晚降临，画面复又进入了黑白。赵云澜盯着左上角跳得飞快的时间，额角的青筋一直在不安地抽动。
突然屏幕一闪，书房里亮起了灯，重新变回了的彩色的拍摄，快进也调成了正常播放。
又是夜尊。
赵云澜一看见他就血气上涌。果不其然，沈巍倔强的性子又挨了打，看到夜尊甩第二个耳光的时候，赵云澜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他牙根咬得咯咯响，可当他看到下一幕时，赵云澜彻底陷入了震惊，那一瞬连头皮都麻了。
夜尊，沈巍的弟弟，竟然、竟然把他的哥哥压在了身下……
赵云澜又惊又怒，大气都没喘，死死瞪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他的沈巍在挣扎，赵云澜心里翻涌着滔天的怒意，手中的烟盒越捏越紧，连带里面的烟一同变了形。可他看到沈巍痛苦地把脸转向门口时，说不上来的酸楚占据了整颗心。尽管监控画面没有声音，可他知道，沈巍在喊他，在喊赵云澜的名字。
赵云澜在那一刻又感受到了痛彻心扉，他抓着心口的衣服，痛得弯下了腰，通红的双眸里不断涌出眼泪。
他想问问自己，你是怎么做到的？
呵，赵云澜，你是怎么忍心把自己心尖上的人扔给了一个恶魔的？三年里精心呵护的爱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捂在手心怕摔了的心肝宝贝一样的人，他怎么忍心任由别人欺负了去的？
……不是在别的地方。这是他们的家，是沈巍精心布置，两个人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家啊。
赵云澜紧闭上眼，好一会才抬起头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上湿了一片，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继续看着。
视频稍稍快进了会儿，直到夜尊拿进来一只手机，沈巍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
赵云澜心一沉。是那通电话。
他和沈巍最后一次通话。
其实他想不起来说了什么，隐约只记得沈巍求他，可是求他什么呢？求他不要走吗？不要离婚，不要离开他？赵云澜完全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了，他望着液晶屏幕里被折磨的没了人形的沈巍，只觉得之前的自己像是个着了魔的疯子，一味地爆发着伤心与愤怒，被自以为的欺骗气得冲昏了头脑，他连肉带皮地，急不可耐地把沈巍从心头剥去，仿佛迟一秒就会犹豫被打败。
可这下好了，他决绝地把沈巍逼上了死路。
他是说了多么绝情的话呢，赵云澜面无表情地想。因为沈巍从耳边放下电话的那一刻，脸上已经毫无生气了。他就跪坐在那里，久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摄像头的像素并不足以看清楚他脸上是否有眼泪，但是已经绝望地麻木了的神情，像细针戳刺着赵云澜的心脏，凌迟他的灵魂。
是他错了，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重复，他只得悲哀地点头，他错了。
是他糟蹋了沈巍。
赵云澜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神色恍惚地看着最后的图像。夜尊在沈巍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沈巍也毫无反应，可夜尊却笑着，帮他理了理耳鬓的头发，还亲昵地在他侧脸亲吻，随后离开了书房。画面一度快进，几个小时后的凌晨，沈巍终于动了。他像一具空壳，一瘸一拐地走到书桌前，静静看着桌面上。玻璃板的反光令赵云澜无法看到那里有什么。只见沈巍伸出手，缓缓地触碰着桌面，像是在细细观摩。
几分钟后，他转身走向了窗口。
书房的窗曾经为了采光选择了落地窗。赵云澜在他打开窗的一刹那，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脑中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
沈巍当时会想着他吗？赵云澜忽然想道。
他会是带着对他的爱和恨，跨出了这一步吗？
汪徵还是出于怜悯悄悄地在这里停止了画面。赵云澜望着已经跳回起始的录像，无力地闭上了眼。沈巍会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是他亲手把沈巍推了下去。
沈巍……那年初夏在异国的巷子里遇上的白衬衫青年，迎着阳光温柔羞涩，分明是上天给赵云澜最美的礼物。
如今被他亲手摔碎了。
